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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誤解的“超級螺”:從生態破壞者到濕地守護神?

你或許在新聞中聽說過這位“世界百大入侵物種”之一的藝員生物——福壽螺。 它的名聲確實不怎麼好,有些黑心商販會把福壽螺冒充田螺,以次充好,欺騙消費者,這種行為相當不厚道。 而且福壽螺體內寄生蟲數量驚人,每只能帶有多達六千條寄生蟲,食用不當就會導致嚴重疾病。 所以媒體上經常出現專家不建議吃福壽螺的報導,給人的印象就是“千萬別碰”。 但其實,這種“一棒子打死”的說法存在很大誤導性,真沒必要把福壽螺徹底否定。

被誤解的“超級螺”:從生態破壞者到濕地守護神?

說起福壽螺跟田螺的區別,以及能不能吃、好不好吃等話題,咱們待會兒再慢慢聊。 先得說說福壽螺在生態方面的“惡名”。 作為一種外來入侵物種,福壽螺對東亞、東南亞等地的生態破壞尤其明顯; 它們對水稻的損害十分嚴重,是種難纏的農業害蟲。 也正囙此,福壽螺被列入世界百大入侵物種,大部分人對它的印象都停留在“壞蛋”二字。 不過,你可能不知道,福壽螺在它的老家,其實還有一副“正面形象”。

比如在福壽螺原產地——南美的沼澤濕地,它們就像是“濕地守護神”:如果當地沒有它們,水豚、凱門鱷以及各種鳥類和水生植物都可能會遇上麻煩。 換句話說,在南美,福壽螺是濕地生態系統中不可或缺的一環,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。 可惜這個“小秘密”很多人並不瞭解。 此外,福壽螺即便在入侵別的地方時,偶爾也能幹些“好事”,比如曾幫助某種瀕危猛禽擺脫困境,甚至上演了一出連生物學家都感到驚奇的“神奇進化秀”,讓人忍不住想多瞭解它們一點。

今天咱們就來全面認識一下福壽螺。 先說個有趣的:這傢伙名聲這麼差,怎麼還取了個“福壽”這樣祥和吉利的名字? 它到底有啥“福”,又從哪裡來的“壽”? 答案其實很簡單:這名字就是當年它被商人們帶到亞洲時,為了商業推廣而取的。 就像南美有種樹叫“馬拉巴蒂”,但沒人會因為這古怪名字去買它,當時有人把它改叫“發財樹”後,馬上就熱賣了。 同理,福壽螺從阿根廷被引進亞洲,大約是四十多年前的事,有人想搞養殖供應餐飲市場,給它取名“金寶螺”“元寶螺”“福壽螺”……就是為了沾點好彩頭,更好賣。 然而,沒過多久,養殖戶發現根本打不開市場,就把養的福壽螺隨便往河流水渠裏一扔,不養了。 可外來物種隨便放生,後果往往很嚴重,尤其是像福壽螺這樣生命力超强的生物。

福壽螺不僅能用鰓呼吸,也能用肺呼吸。 無論是大水量的江河湖泊,還是一般水田溝渠,它們都能生存。 遇到枯水期,它們還能鑽進泥裏,活上大半年都沒問題。 再加上飲食方面幾乎無所不吃——新鮮嫩葉、腐爛植物,甚至水藻、小蟲或有機碎屑,都能成為它們的食物來源,生存能力著實驚人。 更別提它們的繁殖力也是一騎絕塵。 很多人都見過福壽螺產下的那種鮮豔粉紅色卵塊——可能粘在水生植物的莖葉上,也可能附在岸邊石頭或護坡上。 卵塊大小不一,裡面的卵數從幾十到幾百都有,看上去就像一串串桑葚,而且顏色粉嫩,明顯帶有“警告意味”——因為裡頭含有神經毒素,一般捕食者都不敢碰。 一隻福壽螺一年最多能產二三十塊卵,約兩周就能孵化,這麼一算,後代簡直成千上萬,齊刷刷湧入水中。 此外,福壽螺個頭還挺大,五到八釐米很常見,甚至能長到十幾釐米,這種龐然大物你也能想像它吃起莊稼來多“帶勁”——特別是對水稻秧苗而言,那真是災難級的破壞。

問題來了:福壽螺在原產地怎麼沒被搞得“一家獨大”呢? 很多人想到天敵。 確實,天敵是一方面,但更關鍵的原因在於南美本地的植物對福壽螺可不怎麼“友好”。 原來,福壽螺在南美老家主要以水底腐爛的動植物殘渣為食,對新鮮植物基本不碰。 這是因為當地很多植物都含有苯酚類物質,對食草動物有毒防禦作用,讓福壽螺只能等它們爛了才敢吃。 可到了亞洲,這兒的水生植物大多沒有這種毒性,於是福壽螺便可以“敞開肚皮”大快朵頤,營養充足,還不用提心吊膽,自然勢頭就猛了。

而在南美的潘塔納爾濕地,福壽螺不僅不搞破壞,反倒承擔著關鍵“清道夫”的責任。 每逢旱季,濕地變成草原; 再到雨季水位回升時,淹死的大片草皮在水底腐爛,會消耗大量氧氣,導致水體嚴重缺氧,生態復蘇陷入危機。 可福壽螺有肺和呼吸管,能伸到水面吸氣,然後潜回水底不知疲倦地吃掉爛草,從而為濕地淨化水體、恢復生態做出巨大貢獻。 在這裡,它儼然是“全村的希望”。 不過,大自然從不“論功行賞”——濕地裏的鳥類、凱門鱷都愛吃福壽螺,至於它們是不是“拯救了濕地”並不重要,一有機會就毫不客氣地飽餐一頓。

在所有福壽螺的天敵中,有一種猛禽十分特別,那就是“螺鹮”(也叫螺鷹)。 它幾乎只吃蘋果螺科各種淡水螺,抓螺、挖螺肉的本領堪稱一絕。 為了方便挖螺肉,它們的上嘴殼比一般鷹類更細更長,效率就跟我們用牙籤挑田螺肉似的快准狠。 在美國佛羅里達州,螺鹮和福壽螺之間還上演了一個堪稱奇迹的故事。

螺鹮只在濕地、沼澤活動,隨時觀察水面有沒有倒楣福壽螺正好冒頭換氣,一旦發現就俯衝下來,用爪子抓起螺帶到固定的“飯桌”享用。 螺鹮的食性如此單一,一旦螺的數量出問題,它們也跟著倒楣。 比如上世紀初,佛羅里達濕地因為人類的開發而變得乾旱,本地的佛羅里達蘋果螺數量暴跌,螺鹮也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險些滅絕,一度不足百只。 後來峰迴路轉,原因卻相當出人意料——從2005年起,另一種南美福壽螺“斑福壽螺”入侵佛州。 這種螺比本地蘋果螺大得多,繁殖力也更强,本來是典型的“生態災難”,可卻讓螺鹮有了新獵物。 結果沒幾年,螺鹮數量就從不到百只激增到上千只,如今(2022年)已超過三千只。 而且科學家更驚訝的是,面對白白大了五倍的入侵福壽螺,螺鹮居然在十年左右的時間裏,就出現了體型增大、鳥喙變大的現象——這在通常要以“萬年”為組織的自然演化歷程中堪稱一個高速“進化秀”。 研究者猜測,這或許與“錶型可塑性”及“表觀遺傳學”有關,也就是生物在短期內為了適應環境而改變基因表達的能力,某些變化甚至可以傳給後代。 這讓人不禁想起拉馬克的“用進廢退”理論,螺鹮的“越用嘴越變長、越用身體越變大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。

回到“能不能吃福壽螺”這個話題。 有種流行說法:“打不過它們就吃掉它們!”像獅子魚、泰國鯰魚、月亮水母等入侵物種,其實都能被端上餐桌,只是受限於飲食習慣和烹飪管道,很多人並不會去吃。 生態學家們經常號召:可以多吃一點這些外來物種,這樣既能保護生態平衡,又能開發新的食物來源,一舉兩得。 福壽螺當然也在這個範疇之內。 有人擔心福壽螺體內寄生蟲的問題,其實並不是“不能吃”,而是“必須徹底煮熟之後再吃”。 只要經過沸水15到20分鐘的烹煮,高溫足以殺死寄生蟲,完全可以食用。 但由於個別黑心商販用福壽螺冒充田螺出售,消費者若仍用田螺的傳統做法,可能時間或溫度不到位,就容易出事。 再加上福壽螺數量氾濫、價格便宜,這種欺詐行為更讓人厭惡。 不過若是能正確區分福壽螺和田螺,煮熟煮透,安全問題並非無法解决。

要分辨這兩種螺,其實也不難:

  1. 形狀:田螺外形更尖,福壽螺殼體更扁;
  2. 顏色:田螺殼一般發青,福壽螺殼則略顯黃;
  3. 硬度:田螺殼更硬,福壽螺殼相對脆很多。

在東南亞,不少地方都吃福壽螺,而且有各種做法——不外乎先煮透再烤,或加調味料烹飪,只要嚴格把寄生蟲殺乾淨,倒也沒什麼可怕的。 據說有些法國餐廳還考慮用福壽螺代替傳統蝸牛,是出於環保考慮,而不是想欺詐客人。 接受的人越多,對防治福壽螺入侵或許還能多一點幫助。

畢竟,福壽螺氾濫確實會帶來巨大損失,尤其對農業來說很棘手。 民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夏天人工下田抓,一般在夜裡戴上頭燈去撿,因為福壽螺喜歡夜間出來。 不過這種方法費時費力,而且容易漏掉小螺。 於是,農業和動物學專家們提出了更多點子。 比如在插秧期,先不灌太多水,只要不讓秧苗幹死即可。 因為水淺甚至無水時,福壽螺的活動量會大大降低,不會大規模啃秧苗。 等秧苗長得較高較硬,螺也就“咬不動”了,此時再放水。 巧的是,這麼做還能讓福壽螺去啃田裡的雜草,順帶起到“除草劑”的作用。

另外,還有更具“田園風情”的防治管道:在泰國,每季水稻收割完後,成千上萬只鴨子會被趕進稻田裏覓食,大量福壽螺都成了鴨群的高蛋白美食。 這不僅為下一季水稻減輕了害蟲壓力,也讓鴨子們吃得營養十足,回去產蛋更有勁,農戶和養鴨場都受益。 總之,正所謂“打不過就吃掉”,無論是人吃還是鴨吃,都有助於控制這種物種的擴張。

所以,對於福壽螺這種雖然危害很大、卻也具備一定利用價值的外來生物,如何巧妙地加以利用、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,也是我們需要思考的課題。 畢竟,把它們當成資源去管理,可能是更智慧、更務實的做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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